祖克慰的动物世界
动物映像.兽
祖克慰专业号 | 2011-6-18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动物映像.兽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祖克慰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与一只野兔对视
   
    我时常在不经意间,会突然想起一只野兔。譬如,看到邻家养的宠物兔,那水晶般的红眼睛,总能勾起我对一只野兔的回忆。那只野兔,那只灰色的野兔,面对我的枪口,没有惊恐,眨着红亮的眼睛,平静地望着我。这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幕,至今记得。
    那年的秋末,粮食已收好装仓,小麦也耕种完毕,早一点的小麦,有的已露出嫩黄的麦芽。日子一天天闲了起来,没事可做时,嘴就馋了起来,总想搞点腥荤的东西解解馋。可乡村除了粮食,别的啥都没有,肉类就更不用说了。猪是舍不得杀的,一年的化肥种子钱;鸡鸭也不能吃,油盐钱还指望鸡下蛋呢!没有肉吃,就想着搞些野味。秋天的野味,最好的是野兔,一季子的庄稼,一夏天的青草,把野兔养的膘肥体壮,肉质鲜美。
    我在老家时,除了嘴馋,还好玩,尤其喜欢打猎。村里人外出趟坡(打猎)时,就有人主动邀请。我曾经当过兵,大家都以为玩枪的人身手了得。不过,我当兵时,确实玩过枪的,不敢说百发百中,也算是十枪九中吧。打个兔子,应该是小菜一碟。事实也如此,我每次趟坡,虽说不上满载而归,但也从不落空。
    我这样说,大家千万不要认为野兔是很容易打的。其实不然,野兔是很狡猾的动物。狡兔三窟听说过吧,是说野兔一般有三个藏身之处。野兔是机灵的,对人类始终保持着警觉的状态。看到野兔,只要一枪没有命中,就很少有第二枪的机会。野兔奔跑的速度,一如闪电划过,瞬间踪影全无。至于守株待兔,那只是一种偶然,自己撞到树上的野兔,我没有见过。
     那天,天气很好,太阳暖洋洋的,没有风,是个打猎的好日子。我喊上村子里小皮、老赖外出趟坡。小皮其实不小,四十来岁,光棍一条,胆子大,什么都敢打,野猪、野狼都打过。他没有累赘,啥心也不操,就知道吃。老赖三十多岁,年岁不大,玩枪的好手。他那把土枪,乌黑发亮,枪身上包满了铜叶子,黄灿灿的。撒眼一看,就知道是个玩家。
     我们决定去黄风垭,那是一座山坡,山上长满了栗毛,一种可以养蚕的植物,也可以烧柴,一墩一墩的,密密麻麻。山下是一条河,宽阔、平坦,无障碍物,只要野兔跑到河滩,就进入了绝境。我们三个人,扇面型分开,从山上往山下赶,这样做,可以把野兔赶到河滩,提高击中野兔的概率。那天可能是运气不好,转了半天,没看见一只野兔。小皮有点泄气,走到我的跟前,点了一支烟,两人吞云吐雾的抽了一阵,起身走时,我看见有个灰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,就没了踪影。
     凭直觉,我知道这是一只狡猾的野兔,胆大、心细、警惕性很高。也可能是一直多次从猎人枪口下漏网的兔子,这类野兔,有着丰富的对付猎人的经验。一般来说,野兔的胆子很小,遇到风吹草动,撒腿就跑。见着猎人不惊不乍的野兔,我们叫它“老黄脚”,意思是难对付。它们胆大的可以让猎人从它们的身边走过,从容地趴在自己的窝内,待猎人走后,然后悄悄地溜走。
     依我的经验,对付这类野兔,唯一的方法,是以静制动,看谁能沉着气。我拉了拉小皮,暗示他,有一只狡猾的野兔。经常打猎的人,对同伴的一个动作,一个眼神,瞬间心领神会。小皮明白我的意思,站在我的身后,一动不动。大概过了十分钟的光景,没有一点动静。小皮伏在我的耳朵上说:“看花眼了吧,这么长时间,咋就没有动静呢?”我说:“再等等,我不会看走眼的,你放心吧!”
     大约又过了一支烟的功夫,还是没见动静,小皮沉不着气了。他对我说:“一定是你看花眼了,再大胆的野兔,也该露头了。”经小皮这么一说,我还真有点看花眼的感觉。于是我把端在手中的土枪放在地下,喘了一口气,长时间端着枪,是很累人的活。谁知,我刚把枪放下,那只灰色的影子又在我的面前晃了一下。我急忙端起枪,可能是端枪的响动,惊动了那只野兔,它哗啦一下,就从栗毛墩下站了起来。
     这是一只硕大的野兔,就我的眼光看,至少也在10斤左右。这是我趟坡以来,看到的最大、最肥的野兔,我用枪对准了它。严格地说,看到猎人端枪,所有的生灵,都会撒腿逃窜。可我面前的这只野兔,并没有逃跑的意思。它似乎有点不解,我为什么要用枪对准它?它的眼睛有点红,那种自然的红,亮晶晶的。它就那么看着我,在我举枪对准它时,竟然向前走了两步。就是这两步,我扣动扳机的手松了下来。我感到奇怪,也看了它一眼,它的眼睛眨了一下,然后直视着我,足足有一分钟。
    面对死亡,任何动物,都会充满恐惧。人也一样,在死亡面前,很难做到坦然以对。可我面前的野兔,却毫无惧色。它看我的目光,很平静,平静得令我无法扣动扳机。那一刻,我感到心在“怦怦”地跳,我端枪的手也随着心跳,微微地晃动。它那平静的目光,让我感到震撼。
    也许在人的面前,野兔觉得,彼此是平等的,可以微笑着擦肩而过,也可以站在那里,行一个注目礼。不过,没有这样笨的野兔,我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,这是唯一的一次。人类的文明,还没有达到人与动物和睦相处。在动物的眼里,人类是可怕的,因为恐惧,它们选择了逃避。我不知道,这是不是人类的悲哀。
     我对这只野兔,产生了一种敬畏。我的敬畏,来自于一只野兔对生命逝去的从容。它不会说话,它与我交流,只能用眼睛。从它的眼里,我没有看到绝望,也没有看到乞求。那种目光,让我想起了十月怀胎的母亲,这是一种只有母性才有的目光,温柔、爱恋、慈祥。
    我终于明白,这只硕大的野兔,是一只待产的母兔。面对我的枪口,它已无法逃跑,也可能它就在这天临产。它知道,逃跑,会导致腹中的胎儿堕胎,母子分离。不逃,可以保护腹中的胎儿,母子一体,生死相依。与其狼狈地死,不如平静地死。
     我不知道,这只母兔此时是否会有这样的想法,但我看出来了,它之所以不逃,是在保护自己腹中的生命。在一只猎物面前,猎人是不会放下枪的,很多次,我就是用这支枪,让那些生命,从我的枪口下消失。可这次,我冷酷的心,被一只野兔的目光温暖,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。
     那只野兔,依然在看着我,它的眼睛里有点茫然,它也许不明白,我为什么要放下手中的枪。可小皮明白,我放下手中的枪,就意味要放弃到手的猎物。小皮是不会放弃的,这只肥大的野兔,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味。小皮从我的身后窜出来,举起了枪,就在小皮举枪的瞬间,我想都没想,把那支枪按在了地下,随着“砰”地一声轰响,脚下尘土飞扬。而同时飞起的还有一股火焰,小皮的土枪臊火了,我与小皮的脸上,被喷出的火焰熏得面目全非,半个脸火辣辣地疼。
     枪一响,老赖从下面跑上来,大喊:“打着没有?打着没有?”当看到我们被火药熏得成了大花脸时,老赖嘻嘻地笑。小皮气恼地说:“枪打在地上,能打着兔子吗?”老赖说:“打兔子哩,咋往地下打呢?”小皮说:“你问问他吧!”
    我没有吭声,我想看看那只兔子,可那只兔子已没了影子。我知道,兔子是不会跑远的,就在附近。我怕老赖和小皮会继续寻找那只兔子,就说:“晦气,回家吧!”小皮说:“倒霉透了,到嘴的肥肉没吃着,还弄个大花脸。以后打死我也不跟你一起趟坡了。”
     我后来很少趟坡,每次拿起土枪时,我就会想起那只母兔,弄得我没有一点心情。再后来,坡上的树越来越少,养蚕的柞坡也越来越少,野兔也很少见到。那支土枪就挂在老家的墙壁上,上面生满了斑斑锈迹。1990年代初,上面收缴土枪,那支枪就被公安派出所没收了。不过,那时我已离开了老家。
     二十年后,我读美国作家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,他在《冬天的禽兽》一章里说:“要没有兔子和鹧鸪,一个田野还成什么田野呢?它们是最简单的土生士长的动物;古时候,跟现在一样,就有了这类古老而可敬的动物;与大自然同色彩,同性质,和树叶,和土地是最亲密的联盟,——彼此之间也是联盟;既不是靠翅膀的飞禽,又不是靠脚的走兽。看到兔子和鹧鸪跑掉的时候,你不觉得它们是禽兽,它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……”我常想,当我提着血淋淋的野兔,我是否意识到,我剥夺的不仅是一种动物的生命,而是大自然的和谐。贫穷,在很多时候,让人变得残酷。
     可在当时,我没有意识到。这也算是一种遗憾吧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怀念最后的野猪
 
    一头野猪,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里。那是1983年,村子里来了一头野猪。说是村子,其实离村子还很远,是村边的一块红薯地。一头野猪,晃晃荡荡就进了红薯地,连吃带拱,一会儿就是一大片,糟蹋的不像样子。
    1983年的时候,我们那里就很少有野猪出现,一年看不见一头野猪。野猪的模样,只有大人记得,年轻的人,很少看到过。那年我19岁,也是第一次看见一头野猪。那头野猪,正吃得美滋滋时,被人发现了。
    发现野猪的人,是村子里的小皮。小皮是谁?我在《与一只野兔对视》的散文里提过,小皮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猎手,20岁的时候,就开始打猎。小皮这人,好吃好喝,弄俩钱,都进到嘴里了,40来岁了,还是光棍一条,没娶到老婆。活该野猪倒霉,碰上了小皮。
    这个季节,正是金秋,农人都在稻田里割稻谷。小皮不割稻谷,他那亩把地稻谷,早已收割完毕。没事,就出去打猎,弄只兔子,改善生活。小皮那天很不走运,没碰上一只兔子,空着两手,很沮丧的样子,怏怏而归。走到村边,看到一头猪在红薯地里拱红薯,就走了过去。小皮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一头野猪,距野猪20来米远时,看着毛色不对,再看看猪嘴,也不像家猪。小皮就想起自己打猎时,看到的野猪,再一看,还真是一头野猪。
    小皮很兴奋,没打到兔子,却碰到一头野猪。小皮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掂了掂手中的土枪,可小皮没敢动手,他知道,野猪不好对付,一枪撂不倒,野猪会拼命的。再说,打野猪,用铁砂不行,必须用铁条,他枪里装的是铁砂,打在野猪身上,无疑是给野猪挠痒。
     好在小皮装有铁条,是备用的,专门打大牲口的。小皮很麻利地装上了铁条,把枪口对准了那头野猪。野猪正吃得起劲,根本没有发现危险正在来临。小皮对准野猪的头,就搂了火,听到枪响,野猪本能地扭了一下头,那根铁条就打在了野猪的后大腿上。野猪“嗷”的一声,一瘸一拐地向山坡上跑去。
    小皮哪里肯放过到嘴的肥肉,也大吼一声,追了过去。可能是枪声的缘故,也可能是小皮的吼声,引来了人们的注意,很快,在稻田割水稻的人们,一个个都跑出稻田。听说是野猪,大家也都很兴奋,挥舞着镰刀,“嗷嗷”地叫着追了上来。
     人们把野猪团团围着,手中明晃晃的镰刀,对准野猪。但没有人敢上前,小皮掂着枪,站在野猪的前边,那支枪好像又装上了火药,随时搂火的样子。可小皮没有开枪,主要是怕伤人,还有一点,心有怯意,怕野猪与他拼命。
    包围圈越收越小,人与野猪的距离,大概十米左右。人们舞动着镰刀,呼喊着,那声音撕裂长空,使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颤动。听到了人们的呐喊声,野猪绝望的瞪着眼珠,在地上来回地转着圈,血从它的腿上流了下来,把土地染得鲜红。看到野猪已没了招架之力,人们开始大胆的向野猪逼近。野猪看到人们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,它忽地站起来,弓起脊背,蹬着腿,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,眼珠子骨骨碌碌地转着,似乎是在寻找逃生的机会。
     看到野猪又站了起来,人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,人与野猪,就这么的对峙着。看着黑压压的人群,野猪反倒沉着起来,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人们也不再呼喊了,鼓着眼珠子,盯着野猪,生怕跑了似的。人看着野猪,野猪看着人,那场景有点悲壮。
    人看着野猪,是想把野猪杀死,每人分一点野猪肉。生活的贫困,使他们很少沾到荤腥,
    眼前的这头野猪,就是一顿不用花钱的美味,他们谁也不愿意放弃。野猪看着人,是它没有弄懂,自己就吃了几棵红薯,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自己,想要自己的命。野猪不想死,也罪不至死。所以,野猪看着人,是想找一个突破口,逃出去,活下来。
     野猪终于找到了可以逃生的突破口,那是小皮站的地方。四面被围,左边右边后边,都是人,是死路,没有一点逃生的可能。只有前边,就是小皮站的地方,没有别的人。也可能是野猪特别的恨小皮,野猪就选准了小皮,要从小皮的位置上撕开一道口子,冲出去。如果没有小皮,野猪现在早已饱餐一顿,回到了山坡上,那会像现在这样,身陷绝境。
    我不知道野猪是不是这么想的,反正我是这么想的。正当人们虎视眈眈看着它时,突然间,野猪用出浑身的力气,抬起四只蹄子,箭一般向小皮冲了过去。
    谁也没有想到,会出现这样的变化。所有的人愣在那里,小皮也一样,吓得愣愣地站在那里,像一根竖在地上的木棍,直直地站着,没有任何反应。毕竟是猎人,小皮只愣怔那么几十秒钟,就醒过神来,也顾不得害怕伤人,托起手中的土枪,对准野猪就要搂火。可此时已经晚了,疯狂的野猪已冲到小皮的跟前,一头把小皮撞了个仰面朝天。野猪从小皮的裆下穿过,撞在了小皮裆下的那个玩意上,一阵阵揪心的疼痛,疼得小皮在地上只打滚。
    野猪冲出了包围圈,顺着山坡往上跑。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要泡汤,人们顾不得小皮,呼喊着又冲了过去。大概是野猪伤在腿上吧,跑了一阵,野猪就跑不动了,站在山坡上喘着粗气。于是,人们又把野猪围了起来。
    野猪再次陷入了绝境。恐惧地在原地打着圈,此时此刻,野猪可能想到了先它走一步的妻子、孩子,还有那些被人类屠杀的同类,顿时生出无限的恨。它看着那些围着它的人们,看着曾经生活过的山林,看着蓝天白云,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吼啸。那啸声,山摇地动,令围杀野猪的人不寒而栗。
    我也站在那里,站在围杀野猪的人群里,那一声吼啸,让我至今难忘。我不知道,这一声长啸,是不是野猪走投无路之时,用尽全身的力气,向人类发出的最后的、最强烈的抗议!
    也许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或者是觉得自己的挣扎是徒劳的,长吼之后的野猪,随着吼声的落下,慢慢地伏卧在地上。只是,那两只眼睛依然圆睁着,看着人们慢慢地走上来。那眼神,许多年后,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那是弱者在绝望时无助的眼神。今天想来,心里仍然隐隐作疼。
     没有人看到野猪的眼神,也没有人去看,他们的心里,想的只是野猪鲜美的肉。在野猪倒下的那一刻,现场只有人们的呐喊声,纷乱的脚步声,镰刀与棍棒的敲击声。人们在兴奋着、激动着、疯狂着。棍棒的敲击声,随着野猪微弱哼叫声的消失,慢慢停了下来。而那头野猪,直挺挺地躺在血泊里,早已没了声息。
      在1983年深秋,在一个如血的黄昏,生活在我们家乡山林里的一头野猪,也可能是最后的一头野猪,在血红的残阳里,在血泊里,走完它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。然后,被人们绳捆索绑,抬到了一个叫小皮的猎人的院里。
     此时的小皮,捂着肿胀的阴囊,哼唧着,像个指挥官,指挥着人们烧水、褪毛,开膛破肚,那只野猪,躺在一块门板上,咧着嘴呲着牙,任凭人们摆弄。
     小皮的院子里站满了人,有老人,有小孩,有男人,有女人,他们站在那里,一边等待着,一边说笑着,它们的脸上,带着少有的笑容。这是胜利者的笑容,这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野猪肉而产生的兴奋的笑容。
      1983年深秋的一个夜晚,因为一头野猪,在我的家乡,几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,几乎家家户户的锅里,都飘着野猪肉的香味。就连空气里,也弥漫着浓浓的肉香。
    谁也没有想到,那是我们家乡最后的一头野猪,当那香醇的肉,滑过我们的肠胃,在我们这片土地上,再也无缘看到一种叫野猪的动物。家乡的土地上,从一群野猪开始,到一头野猪消失,寂寞在一种声音里。

 

 
      祖克慰,现供职于河南省南阳市农村信用社培训中心。1997年开始从事散文创作,先后在《山花》、《散文百家》、《黄河文学》、《散文世界》等全国百余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近200篇。有多篇散文被《散文选刊》、《小品文选刊》、《意林》、《读者》等刊物转载。其中,《动物映像》系列散文,发表后有多篇散文被《散文选刊》、《小品文选刊》、《意林》、《读者乡土人文版》等报刊转载。 著有散文集《乡村文化人》、《有一种手语叫流泪》、《有一种传奇叫人生》等多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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